泰顺曾青天仕学俱优,誉为三湘之最

泰顺“曾青天”仕学俱优,誉为“三湘之最”,与门生情谊感人至深陈能雄/文“青天”是个圣洁的称呼,历史上出了“包青天”“海青天”等受百姓爱戴的官员。在泰顺也有一位官员被湖南省东安县百姓称颂为“曾青天”,他就是清代著名学者曾镛。曾镛才品卓著,一生游历四方,历任孝丰、云和等县教谕,深受浙江按察使秦瀛、浙江布政使汪志伊、浙江巡抚阮元的器重。他晚年治理东安政绩卓著,被举为“卓异”,受到道光皇帝的接见,吏部尚书卢荫溥称他如古之循吏。他爱民如子,与门生宗稷辰的情谊更是感人至深。在曾镛去世四十多年后,年老多病的宗稷辰千里寄函,倡议为恩师办两件重要的身后事。清贫自守,却为公益常捐俸曾镛(—),字鲸堂,号复斋,拔贡出身,泰顺县罗阳镇三垟村人。清嘉庆甲戌年(),曾镛出任湖南省永州府东安县知县。他居官清贫,简约朴素,衣裳鞋袜缝缝补补了还穿在身上,好在继室张氏贤而有德,理解丈夫清贫自守的节操。夫妇俩千里迢迢前往东安,行李箱装有一条用过三四年的破布袜。刚到县署,张氏整理衣物,取出这条布袜说:“布袜虽然破了些,还可以改制成衣裳里层。”正好有一块数尺长的棉布短了二寸,张氏就用旧布袜一针一线地缝接上,为丈夫做了一件新棉衣。曾镛穿上这件衣裳,甚是欣慰,写了一首《接袜赠内》诗:布袜三年素化缁,里棉差喜未如狮。便教污浣终成服,其奈纰紽尚籍丝。制锦笑余真是学,缝裳类汝正堪师。纤纤漫听风人刺,廉吏谁非赖简为。他由缝补衣裳联想到为官之道,从古至今哪一个清官不是勤俭持身的呢?他在东安倡导清廉作风,他廉洁而不作秀,有羊续之廉,却无“羊续悬鱼”的清高,更确切的说他比较亲民。有百姓送来蔬菜、竹笋说:“这是自家地里长的蔬菜,拿来给大人尝尝鲜。”这是百姓把曾镛当作亲密乡邻,若是不收反而显得不近人情,曾镛微笑地收下这份情谊,与其亲切交谈,犹如一家人。尽管生活拮据,但有益于百姓的公益事业,曾镛总会慷慨解囊。东安县有一座龙岩义学倾颓已久,曾镛带头捐建校舍。义学屋宇即将竣工之时,他又担心将来老师的薪俸和学生们的灯油费无所出。为了义学的长久之计,他写了一篇《捐建龙岩义学引》,倡议乡绅们为教育事业添砖加瓦。出生于廊桥之乡的他热心于造桥修路,在东安县流传着一个关于他造桥的故事。东安县舜峰之下原有一座舜石桥,地处交通要道,“四达五溪,南通百粤”。后来桥毁于一场大火,桥的石基也被大水冲走。一直以来,东安百姓都想重建此桥,但没有找到适合建桥的地址。到嘉庆年间,东安县医官王章梁,有一天看到有位白发长眉、指甲数寸的老人在溪中洗脚,血水直流。王章梁上去为他包扎伤口,老人见他是好人,指着溪水下游说:“这座桥移建到下面数十步,可保永固。”王章梁照着他指明的地方走过去一看,果然有旧桥的石基。王章梁还想仔细询问几句,谁知一转头,老人已飘然不知所踪。这件奇事一传十十传百,大家都觉得这是仙人指点迷津。于是,大家商议造桥,请知县曾镛带头主持此事。曾镛欣然应承,倡议士民们出钱出力,把那座桥取名为“仙移舜石桥”。桥建成后,又重现当年商客往来如织的景象。东安县东溪江上有一个地方,两面山崖狭窄陡峭,涧溪湍急,多条溪水注入甕塘。此地是宝永之间的要津,以前原有一座石桥,往来的挑夫常在此歇脚。桥坍塌后,百姓苦于涉水渡川。曾镛就专门撰文募捐,倡议大家在甕塘上架起一座桥梁,连通起山道。桥是曾镛和士民们合力同建,为善积庆,取名“同庆桥”。移风易俗,与民共设育婴堂东安县民风敦厚朴实,比较好治理,诉讼之事较少。曾镛提倡“化民成俗”的思想,在审理诉讼案件时,会耐心地宣讲孝义礼法,在潜移默化中感化诉讼之人。在曾镛的教化下,百姓自觉养成良好的风尚,东安县诉讼案件越来越少,用瑞安大儒孙锵鸣的话说就是“一月之词不过二三纸,后乃竟无讼者。”一个官员最高的治绩不是审理了多少疑难案件,而是让百姓太平和乐,这方是最高境界。然而,东安民间有溺死女婴的陋习。其实,重男轻女的思想由来已久,明清时期,很多地方都存在弃婴溺婴现象。曾镛到任后,做了一件与明代寿宁知县冯梦龙、泰顺知县范勉同样的善事,就是发布《严禁溺女示》。他在告示中写道:“此身若有父无母,身从何来?而亦思举世皆育男溺女,人类不从此绝乎……为父母者,不知是何心肠,竟乘其无知,竟利其无能无辜,取怀以十月者,任意立使之必死。究何忍提得此手起也?”字里行间显现出悲天悯人的思想。每一个陋习都是长时间形成的,单靠法令强制是难以治本的。嘉庆庚辰年(),曾镛经过深思熟虑,决定仿效苏州、扬州的模式设立慈善育婴机构。他与同僚们带头捐出俸禄,并倡议乡绅们出钱出力。广大士民积极响应,不到几个月,就总计捐田二百九十余亩、捐银二千二百九十余两。育婴堂设在东安县南城,正屋三层十六间,左右横屋六座二十间,屋舍宽敞舒适,且基础设施齐全,有厨房、仓房、碓房、花园等。育婴堂收养弃婴、孤儿,也接收贫困人家抱过来的婴孩,雇用奶妈在堂内抚养。曾镛的这项移风易俗的举措不仅拯救了很多弃婴,还使当地的社会风气得到很大的改善。他说“后之君子慎守所已成,更济所未及”,呼吁民众们继续完善这一良法,希冀“幼有所育,幼有所教”。曾镛《育婴堂告成记》不忘初心,闲来读书育英才曾镛一生酷爱读书,圣贤书为他敲开科举入仕的大门后,并没有就此丢开“敲门砖”。他刚到东安之时,就联想到唐代韩愈在阳山县斋写的诗句:“出宰山水县,读书松桂林。萧条捐末事,邂逅得初心。”他把东安县衙东面的几间书斋取名为“得初心斋”,公暇之余读书其中,在书香中涤荡身心,永葆书生的初心。只要一有闲暇,他就手不释卷。有一个冬日,天寒地冻,曾镛到县衙刚办完公务,就拿出经书津津有味地阅读。边上的差役都说:“这是年轻学生的事,曾大人已经贵为县主,何必乐此不疲呢?”曾镛微微一笑,旁人只知读书之苦,又安知书中之乐?曾镛乐于读书,也以教书为乐。担任过教职的他,荣任东安县太爷后,仍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老本行。他在公退之暇,开馆讲学,慕名前来拜师的学子很多。他培养了不少优秀人才,绍兴宗稷辰、武陵杨大章(字海樵)是其中的佼佼者。宗稷辰(—),号涤楼,是清代著名的学者型官员,历任内阁中书、户部员外郎、御史、山东运河道等职,曾举荐过左宗棠。青年时期的他追随父亲宗霈正来到湖南,而父亲与曾镛同在湖南永州为官,交往密切。有了这层关系,曾镛与宗稷辰的师生情谊更进了一层,名为师生,情同父子。师母张氏也很关爱这些学生,县衙庭院里长满茶树,张氏亲手采摘茶叶,把焙制好的茶叶分赠给宗稷辰等学生。恩师和师母的点点滴滴的恩情,宗稷辰到老念念不忘。他在曾镛的言传身教下,学识日进,道光元年(),他回浙江省参加乡试,高中举人。另一位学生杨大章,在两年前的嘉庆己卯年()就考中举人了,杨大章与老师曾镛一样热衷于研究经史子集,硕果累累,著有《周易赘说》《四书补注》《海樵遗集》等。政绩显著,年过古稀朝至尊弟子们学业有成,曾镛的事业也引来的丰收时期,东安百姓在他治下安居乐业,都称颂他为“曾青天”。在那个没有媒体宣传的年代里,百姓把曾青天的事迹编成“德政歌”,在闾巷间传唱。据东安人刘中法写的《复斋公七十寿序》中记载:嘉庆丙子年,曾镛奉调入闱,离县三个月,百姓如待哺的婴孩等他回来。当曾镛归来之时,有千余名百姓焚香伏道相迎。当时天色已黑,迎接之人举起火把为曾大人照明,一直跟随二十余里,迎他入城。曾镛几次婉谢,仍然没有消减百姓的热情。当地人都说以前从未有过这样感人的场面。湖南巡抚左辅听闻他的政声,调他任乡试考官,闲时与他谈论学术经济。曾镛学养深厚,见解独到,左辅甚是欣赏,把他治理东安的考绩列为上等,左辅向朝廷举荐曾镛,称他“仕学俱优,民安于治。”道光二年(),年已七十五岁的曾镛与弟子宗稷辰、杨大章北上,他们都是“进京赶考”,不同之处是,老师是接受吏部考核,觐见皇帝;门生是参加壬午恩科会试。官至军机大臣、吏部尚书、体仁阁大学士的卢荫溥,引领曾镛谒见道光皇帝。崇尚节俭的道光皇帝显然很喜欢廉吏,他和卢荫溥都说曾镛有“古循吏”之风,又感叹这样的人才发现得太晚。曾镛以卓异升知州,在清制中,吏部考核官吏,只有政绩突出、才能卓著的官员才可以称为“卓异”,比如大清第一廉吏于成龙一生中三获“卓异”。在请祀曾镛入乡贤祠的呈文中说曾镛“卓荐为三湘之最”,三湘即是湖南省的别称,曾镛一个知县能获此殊荣实属不易,这也是后来他得以入祀湖南名宦祠的原因之一吧。皇帝垂赏,超迁指日可待,当此之时,曾镛却希望能早点回东安抚恤百姓。年过古稀的他看淡名利荣辱,不求高官厚禄,但求为百姓做点实事。另外,他殷殷期盼门生宗稷辰、杨大章能考中进士,实现自己年轻时未竟的梦想。宗稷辰在一首写于道光壬午年()的诗中,记述了恩师曾镛上京面圣以及送别弟子的情景。他在诗的前四句写道:“天下几人称仕学,吾师安民愈鲁卓。顷因治最朝至尊,日边杏花正开落。”在宗稷辰心中,恩师要胜过汉代廉吏卓茂、鲁恭,他仕学皆佳,很快就因治绩最优,觐见皇帝,就如“日边红杏”,前程似锦。那段日子里,曾镛在京城馆舍里来回徘徊,翘首企盼宗杨二人的登第喜讯。不想发榜那天,宗稷辰、杨大章却榜上无名。“诲音不扬笛声涩,觖觖未得苍颜开”,曾镛怏怏不乐,其郁闷的心情就如自己落榜一样。“愁折春■杨柳枝,鹤群闲放更何依。何如归侍初心室,一扫浮云无蔽亏。”曾镛亲自送宗稷辰、杨大章出都门,临别时,他折了一枝杨柳赠给学生。宗稷辰从老师的眼眸间,看出老人家惋惜失落之情,心中暗自愧疚。宗稷辰坐上南下的马车,望着曾镛落寞无依的背影,渐去渐远。宗稷辰多么希望此刻能同老师回到东安的“得初心斋”,随侍左右,陪他说笑,为他一解心中忧愁。师恩如海,千里嘱托尽寸心谁曾想,师生都门一别,竟成永诀。后来,曾镛回任候选,于这年十月卒于东安县署。他著作颇丰,留下《复斋诗文集》二十多卷,是精神上的富翁,却家无余财。当地乡绅筹资为他收殓,由张氏和儿子扶柩还乡。道光乙未年(),曾镛的儿子曾固甫(学名金汤),为了生计到湖南等地游学,后辗转到贵州,入贵州籍。到道光己酉年(),曾固甫寄钱到家里,把母亲张氏和弟弟曾蓄甫接到贵州居住。虽然恩师去世多年、曾家流徙外乡,但宗稷辰与曾固甫、曾蓄甫仍互通音信,因此他了解曾家的生活境况。当师母七十大寿时,宗稷辰还专门写了《曾母张安人七十寿序》道贺。咸丰丁巳年(),曾蓄甫从黔西寄信回泰顺,说打算回乡安葬先人。可是,贵州山高水远,且当时兵荒马乱,归途受阻。曾蓄甫等人每每想起此事,就心如刀割,恨不能插翅飞回故土,这也同样牵系着宗稷辰的心。大约到同治六年(),宗稷辰因疾病缠身,辞官回到绍兴老家。正好泰顺人吴世芳(字润甫)摄署绍兴府训导,两人常会聊起曾镛先生。想及恩师尚未安葬,七十多岁的宗稷辰老泪纵横,他写了一封信函,附上番银(外国银元)五十圆,请吴世芳寄给泰顺罗阳三垟曾氏族人。他在信中托付两件事:一是为曾镛先生办丧事;二是拟请曾镛入乡贤祠。就这样,在众多热心人的帮助下,曾镛安葬于其爷爷坟墓右边一块吉地上。今天,当人们去瞻仰曾镛之墓时,会发现墓碑上刻着一列字:“大清同治六年大吕月。”也就是恩师入土为安这年,宗稷辰也撒手人寰,他生前为恩师写过一篇墓表文。宗稷辰离世后,他倡议的另一件大事还在继续进行。此事早在这年四月就开始着手筹备,林鹗、吴世芳、董宪曾等人联名呈报请祀曾镛入乡贤祠,经过浙江、湖南两省官员几年反复查实,最后上达天听。一生清白无瑕、两袖清风的曾青天在逝世半个世纪后再次通过层层审查。同治十一年()正月,泰顺举行盛大的仪式,将曾镛的神位送入泰顺乡贤祠,供万人祭祀瞻仰。参与请祀乡贤活动的董宪曾称宗稷辰“实有倡始之功”,在宗稷辰生命的最后时光里,竭尽寸心,倡行义举,为恩师做了最后两件事。(注:《温州市志》等书籍记载曾镛(—),按罗阳《曾氏宗谱》记载曾镛卒于道光壬午年(),还有宗稷辰在诗作中提到道光壬午年春天与曾镛同在京城,其卒年应为年。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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